算了，不看了。

愛怎麽樣怎麽樣，反正既然忘記了，那一定是他不願想起的東西，人活著就是要向前看，何必要在乎過去呢。

明璟對阿木叫道：“晚上帶你去吉順樓吃飯！”

“好！我要吃那道腦花豆腐！”

***

這邊廂，將白坐在離開明璟所在的桂華坊，轉過一個巷口，徑直進入一間高門大戶，外表十分華貴的酒樓。

他本來打算拿一個洞天法器棲身算了，後來想來想去，還是找了帝都裏最好的酒樓客棧，盤下一間院落，作為暫時歇息之處。

推門而進，院子上邊的結界落下，將隱身尾隨的韶青阻擋在外。

將白關上房門，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副手套翻來覆去地看，又想起今天對方和韶青打架的樣子，有些迷茫地攥緊那柔軟的手套。

記憶中對方不是那樣的。

他會裁剪衣服，會做各種好吃的飯，就算是瀕臨暴走，在不小心傷到他們之後也會道歉，活得像個老成又溫柔的大哥哥。說是兩人照顧他，倒不如說他是在遷就兩人的占有欲。

但是今天他居然和韶青打架了。想起韶青發青的眼眶，將白渾身舒坦。

就像一個尋常的，意氣風發會叫會笑的少年一樣，突然就活泛起來，往日裏淺笑悠然的模樣，對兩人的一些舉動無奈縱容的模樣，似乎都是那人的面具，他將自己的性子藏在後邊，小心翼翼的不會嚇著兩人。

將白將手套小心地收好，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忽略了一個地方。對方並非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對他有太多的猶豫，反而愛著他們愛到骨子裏，以至於忘記前塵，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為什麽啊……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當初的自己也沒什麽好的罷？就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奴才。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法訣秘笈上可沒有解釋，正應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許這一次他應該改變一下思路。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將白點上燈燭，聽到隱約的聲音，神識鋪展開，確認韶青已經不在外邊，這才慢悠悠地出去。

聽說吉順樓的菜肴十分美味，他有心去嘗幾道，今後自己能做給對方吃再好不過。

晚上店中的大堂十分熱鬧，座無虛席，一二層都是尋常的桌子，往上三層是雅間，供有錢的達官貴人應酬會友，四層才是講究的靜室，尋常人只怕還上不來。來往的夥計都認得面前這位出手闊綽的俊美客人，自然有人將他迎上最上層的靜室。

將白走另一邊直達四樓的樓梯，低頭見兩道眼熟的身影，蹭凳子坐在門邊的花架下，眼巴巴地盯著場中，似乎是在等位。

“師父，你失策了，今晚的吉順樓好多人啊，要等很久。”阿木揉揉肚子，兩人為了晚上能胡吃海塞，來之前沒吃東西墊肚子，在這等著起碼有兩炷香的時間，人都餓癟了。

明璟比他更餓，幾乎是癱著靠在墻上，整個人都思緒恍惚，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靠聞著那些鮮香麻辣的氣味腦補菜式的樣子

“要不我們去吃別家的吧。”他說。

阿木不同意，鐵了心要吃腦花豆腐。都說吃啥補啥，師父的腦袋今天磕得那麽嚴重，不得好好補補嗎？“我都是為了你好，吃啥補啥，師父，這可是你說的。”

明璟眼神和善，“吃豬腦子補腦？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麽？”

“這和你說的不一樣……你之前還說我一臉菜色，要吃些紅肉補補氣血。”阿木爭辯，被明璟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一把拖住他後領往門口拉，“不等了，老子餓死了。”

小徒弟雙手抓著花架不松開，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賴在凳子上，“我懶得走了，來都來了！”

“那我自己去。”明璟轉身就走，阿木撲上去抱住他的腳哭唧唧，大眼睛裏淚花閃爍，“師父你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中，讓我迷失自我和方向嗎！”

將白眉頭一挑，師徒這種相處模式，他們之前沒有過，看著十分有趣，但厲霜的表情顯然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你只是錢不夠付賬而已！今天的打工錢和零花錢都給了，別指望我再給你一文錢！”

“真的不行咩……才有二十文……”阿木報覆地將口水擦在師父的褲子上，明璟渾身過電似的激靈，萬分嫌棄地掐住他的臉往拽離自己，“臥槽臟死啦——！”

之前兩人的零花錢厲霜隨手就是一袋銀子，看來太過於懂事理智，也會錯過很多有趣的事情。

此時阿木的整個身子都在大門外，只有手指還頑強地扯著門板不放，若不是兩人看起來不像吃不起的樣子，掌櫃的都要轟人了。將白走到門邊，在阿木求援的目光中將對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撥開。

“謝了兄弟，有機會請你吃東西。”

將徒弟的狗頭掐在手裏，明璟滿意地朝將白告辭，沒想到那人說道：“現在就有機會。”

師徒兩動作停下來，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將白的手指指指樓上，“我定了地方，正好有座。”

被那兩雙眼睛瞪著，將白笑得氣定神閑，又有些無賴。阿木打量了對方一眼，立刻明白過來，鉆到他身後，“今天就是他保住了師父你的貞操！貞操！貞操知道嗎！就是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的東西！！相當於救了你一命！我要向他敬酒道謝，一醉方休！”

“傻逼你在大街上鬼叫什麽！！！”徒弟說話不經大腦，明璟只能以更大聲的方式企圖將對方聲音掩蓋過去，店裏許多人聽到動靜，開始探頭探腦地圍觀了。

“明明是師父你在叫！他們都看出來了啦！！！”

“臥槽懶得理你！”這逆徒一定都在看自己寫的話本，不然怎麽知道這麽多奇怪的語氣詞！對方故意捏著嗓子說出來，矯揉造作得能惡心死人。明璟施展大輕功要走，機關翼都沒展開一半，被人溫柔又強硬地按著雙肩，沒有離地半寸。

將白木著一張臉，堅決地說道：“請客。”

“這個人會賴賬，你得抓著他！”阿木百忙之中見縫插針提點對方。將白猶豫一下，伸手抓住明璟的衣服。

“……”你們倆合夥玩我呢。明璟捂住徒弟還要說話的嘴，妥協地說道：“快上樓，丟臉死了。”

樓梯一角，訓練有素的店夥計圍觀貴客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將另外兩名好友邀請過來，心道這年頭達官貴人請客的方式真是特別又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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